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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個,心甘情願而已

 

 

是的,找一個心甘情願是多麼不容易啊。

 

「我想要的、和我擔心的」兩種感受常常同時發生,在國中之後,這樣衝突的情境和想法常常困擾著我,心裡有好多種想法,使我面對多重的衝突時無法真正的開始執行計劃,好像有一個關卡在那裡,想要的和現在正在發生的距離,好遙遠。

 

早在接觸義務張老師的工作之前,也因為興趣而接觸相關的學習領域,從腦神精科學、犯罪心理、再到學校輔導工作等,對於一個人為什麼會下一個決定或進行一個行為的表現,非常有興趣,但是,我就像到處沾水的海棉一樣,沒真的問過自己想要什麼,就像是我對於事情的發生安排與計劃是受他控的。

 

與其說是他控,也不如說是內在需求是不斷在尋求他人肯定的,我把這些事情歸因到早期父母親的過度照顧,也是過度限制所導致的,從小相較於其他的孩子,我有些異於常人獨立思考之處,早在國小三年級因為想要慶祝生日向父母說謊沒有回家作業被打的同時,我就對父母提出質疑:人為什麼要讀書。當然,至今我已經不記得父母當時的回答了。

 

父母的擔心是我從前未曾察覺的,可是心中會一點一點在這段探索的路上拉出來一種「被勉強」的感受,這包括更小的時候怕生不願意去上幼稚園結果被安置在導師辦公室裡不能回家,或國小班上智能障礙身有異味的同學居然是在母親的自告奮勇下被安置到我旁邊連結的座位,不容許我有其他意見就是要好好善待對方的經驗。

 

我到現在還記得,這些感受就像被壓制於海溝裡的怒海怪獸,在前年開始義務張老師的訓練第一階段的同時,在自我探索小團體的第一堂課督導要我們扮演張牙舞爪的老虎時,我深深感覺到困難,我無法憑空表現憤怒,就算是趣味的練習,也是好難。

 

那個時候,我已經在學校課堂裡面接觸過薩提爾的五種人格類型了,討好、超冷靜、理智的對應姿態,我都可以在我日常的應對中找尋到相關的蛛絲馬跡,可是想到指責型的人或是對應姿態,老實說,我下意識只想迴避,說不出的討厭,尤其是對權威者的角色,我可以感覺我是一整團縮起來的感覺。

 

在一階同時,我又再遭遇到交往許久的對象與我分手,等於於挾帶著過去長期隱忍怒氣的委屈時不時的在小團裡爆發,變成是我在團體中時幾乎是每次的交流碰面時都有機會觸動到內心忍不住掉淚的機會,那時我自己是很受不了的,我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哭,並不是害怕示弱,但是說不出來,彷彿有個聲音一直跟我說:不準哭,哭沒有用。

 

「不準哭」這種內在教條很直接的,是跟我家庭有關的,如果是悲傷的哭泣,常在看電視戲劇的時候很自然的感覺流動下便自動掉下淚來,可是,那種隱忍的哭泣感受,通常會伴隨著憤怒的情緒一起出現,一種被冤枉、或說不被承認或被接納的感受,就好像擠在一個密閉、挾小的空間內,望觀井外微光,有些無奈、卻也感受無力。

 

猶記得在一階最後,我在團體裡得到一個心得,為什麼在團體裡面我可以這麼容易被觸動到情緒,但在我最想要發生的家庭情境裡卻不太容易讓自己掉淚呢? 因為:我不會因為我的情緒哭泣後,還要擔心處理別人的情緒。再自問,要擔心的對象又是誰呢?

 

一個畫面跳出來,最鮮明的形象是我的父母、再來是我的前男友,當連結連動到感受後,自由聯想到的事件我相信也可能就是自己的未竟事宜。在與父母的關係中,在國中時代常會因為一時不小心的對母親較大聲的講話,父親就會跳出來斥嘖我說我不禮貌,但那些事件的過程中多次其實是來自於母親過度以權威者的角色合理化其個人的行為造成我的困擾、影響我的反應,到頭來卻變成我得吞下所有的錯誤,包括把家裡的氣氛弄糟了的這種遷就理由,我的情緒沒人理解之外,還得吞下更多其他人的情緒。

 

害怕被人遺棄、害怕不被理解、也有著不曉得是否可以信任想愛的人的擔心,通通是混在一起了,到了二階諮商演練的時候,這情況因為不斷接觸到自己變得更嚴重了,除了每次演練也幾乎都哭外,也有被自己的感受限制卡關的情況發生,在每一次小團體結束後至少有好幾天,都會出現不想跟母親說話的感覺,我媽並不能瞭解怎麼了,但我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畢竟,在過去的時候這些事件都被她「解決」了,她並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事。

 

在二階的時間,除了前述說過昏天暗地的忙碌生活外,另一個意外就是前男友在和其他女生交往後反而被用嚴重的罪名給告了,他回來找我尋求支援,我非常的焦急,甚至在半夜三點出門只為了找可能可以提供意見和幫助的朋友討論,老實說,當下我並不生他的氣,我只想趕快「處理」這件事,茲事體大,我並不希望看到什麼無法挽救的結果。

 

那個時候我常常莫名嘆氣,「一失足成千古恨」是我那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而二階規定必需有實際的諮商經驗,原本我是安排要幫助他與他共去的,但到頭來都還是變成只有我單獨前往,幾次下來,除了宣洩情緒外,當時我並沒有覺得我自己獲得到什麼,於是我自己停止了晤談,可是現在看看,我的確獲得了一段沒有任何會使我擔心評判的溫暖「陪伴」,就像我在小團體當中講出自己感受時,我獲得的,一樣是我可以停下「擔心」的關係,現在回想還真是不可思議。

 

可是二階還是順利的通過了,從過去我常常形容我自己是個很容易焦慮的,比如說在考試開始前,我通常幾乎不跟任何人說話,過去要到陌生、自己不能「掌控」的環境時前一晚會一整晚都無法入睡,包括出遊時要早起趕車也是一樣的,雖然難受,可是我心裡也有一道小小的呼喊:有沒有人可以理解我?

 

想想,當時我也很擔心自己的表現,在三階受訓時每次演練完和督導對話時,我也常會緊張而掉淚,與我一開始融入團體時大喇喇自在不已地表現似若兩人,我似乎在每次思考要怎麼回答問題的同時,也在想「什麼才是最好答案」,無法在權威者前面放下心表達自己的想法,總是擔心害怕犯錯,但我不曉得該怎麼辦。

 

可是,有幾個事件點醒了我有一些新的感受,第一、是演練後我的專業個案告訴我,有時候沉膩重覆的行為,其實是個案在不自覺的時後可能需要這些行為來幫助自己好過一點;第二、當時看了一本書「看!情緒幹的好事」,我開始接受到我需要看到我自己,接受我「此時此刻」的需求;第三、我發現我在評估每一件事可不可以做的時候,我常用「腦袋」在思考做與不做上機會成本的差異,而不是去考量哪一個是我「心裡」比較想做的。

 

能感受到「現在」真的是件很神奇的事,在日後接觸到正念練習的經驗,也常使我想起在大學時代一次藉由彼拉提斯課呼吸練習的經驗,居然使當時容易失眠也不曾在家中以外可已好好睡著的我,就這樣在教室裡跟著老師與陌生的同學,足足入睡了超過五分鐘之久。這個技巧到現在仍三不五時偶爾在我輕微失眠時幫上我的忙。

 

但真正影響我的是閱讀到曹中瑋老師的「當下,與情緒相遇」一書,現在已無法說明當時我看到這本書時的心得,可是猶然記得在上課時間分心閱讀的同時,也偷偷在教室的前兩排前面默默不停的啜泣的畫面,因為看到自己的內在需要,接觸到自己累積的情緒,有一個被文字所同理的感受,人所以變得柔軟,再加上,三階最後在面對面演練後與督導的討論時,直指出一件事「你為什麼不跟個案說你其實沒有辦法幫助他呢」,那瞬間我又才看到自己的武裝:我是如何在勉強我自己讓一切看起來都很好。

 

原來,我擔心著別人的評價,先是父母型的權威者角色、後來是朋友間的評價怕不能成為一個能夠替他們解決問題的人,受訓過程中我也參加了一次心理劇體驗及中心舉辦的家庭重塑的工作坊,透過扮演其他人的故事,而我當從主角的替身角色,我回憶起在小學前我眼睜睜的看著我愛的父母吵架,因為想要他們停止,不停當個乖小孩做了許多不符合我年紀的家庭勞務,但還是要一直擔心他們不會和好的無力感受;我很奮力想要解決別人的情緒困難,尤其當如果沒有達成家人朋友們的期待,他們臉上會出現失望的表情,我心裡相對更是難受。

 

為了解決問題,也曾經相信所有問題都有最佳化或最標準的答案,但事實上這樣的信念讓我擁有許多的挫折,看不到自己能做的事情實在有限,往往我只想所有事情都能夠準備好再上場,可是其實我能夠做到的事情,也就只有我能夠控制的部份。

 

當時,在義務張老師受訓的三階,對於是否通過志工服務的心情也有所揣測,可是在最後與督導晤談做為考核參考時,我確實也回答,我覺得我並沒有做好準備,後來看著一起受訓過的培訓張通過名單,以我對自己的自信,我知道我並不是在知能的表現上有「輸」掉的感覺,我連沒有做好準備都不是,而是我還在抗拒,我要去面對「付出」這件事。

 

我擔心別人會看到我失敗、會讓人期待落空的這些想法,都不是我為我自己出發的觀點,我卡在一個相對的位置「我自己要得是什麼呢?」。同一年度,工作上也得面對轉換領域的考量,而我表現得也不如理想,我思考我能做到什麼,停下來好嗎?恩,我想停下來嗎?

 

在後來再參加完形工作坊,素芬老師的「五張椅子的空椅法」的練習後,比起小時候許過的願望「我希望我身邊所有認識的人都是開心的」,現在的我更想要我自己是開心的,還記得那次老師請我們想一個自己的固著信念,在五張椅子間從只單純的講出信念、再到在句子前加上「我選擇」,再開始思考例外的可能性,一樣莫名的,練習到越後面的語句我開始感到抗拒,接著就是哭泣,但同一時間裡,我也開始思考其實我有選擇,我可以看到我能為自己做決定。

 

我為自己感動,原來那個綁住自己的框框鬆動以後,我看到「我可以」,也看到自己的能力,接續之後的時間,我則又看到「定心」這本書,書理寫到「唯有不斷累積自己做決定的經驗,才能磨練出活出自我的能力」,從觀察到自己的情緒認知或行為反應之外,在各種於他人的互動情境下,也開始思考什麼時候我是該為我自己做決定的。

 

同時,我也閱讀到賴佩霞老師的「回家」一書,裡面提到她與先生一段要再進修與對方希望自己同留在家裡照顧女兒的衝突,賴老師是如何在一夕間轉念,看到自己的需求與接受先生的情緒,其中有一段拜倫。凱蒂的轉念作業,當自己有困擾時試著用下列四個問句問問自己:一、這是真的嗎? 二、你確定這是真的嗎? 三、當你有這樣想法的時候,你有怎樣的反應? 四、當你沒有這個想法的時候,你會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也用這樣四個問句拿回我的家庭關係和親密關係中看,在「家庭會傷人」相關作品裡,開始看到我心中對「理想化父母」的期待,我期待我爸媽在我還沒有任何解釋以前,就能看到並理解我行為之下的各種用意,如同前文敘述的,那種是種挫敗的感覺。

 

所以試著開始接受自己的挫敗,並理解父母的行為之下也有他們相對應的動機,很多時候,只要相信別人只是出於好意,至於自己配合是否就看自己了,不用再在陷入做與不做的兩難情境中,套用洪仲清老師的一本書名「找一條回家的路」,並不是要自己回家,而是找到能與自己和解相處的過程,同樣的感觸,也在閱讀周志健老師的作品時,看到他細說與母親的關係時,也有異取同工之妙,擁有心流通過的溫暖感受。

 

我知道我仍然還有害怕的時候,比如說有時看到母親使用電話和她的友人大聲討論做事的方法時,我會因為母親的情緒高張的表現也跟著高漲,從察覺到自己有這個反應之後,與朋友討論,我才開始去更清楚的認識「設限」這件事,也開始思考「依附關係」的理論,換句話說,因為過去親密的教養關係,我與母親間的共感程度偏高,很容易因為對方的行為影響了自己的心情,要突破的第一步,則是看到對方的行為真的就是她的需要,我得試著提醒自己練習「旁觀」就好。

 

我開始改變我與母親間的情緒拉扯,也試著先同理接住對方再說出自己的需求,有意識的進行表達,給自己的這份作業真的好難,時進時退,得不時提醒要回到自己的身上,而接受當下的另一個意涵,也是開始相信「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安排」,以前會覺得這句話無為而治到有些弔詭,但現在會更多接受自己得要盡力付出才來接受現在所獲得,也珍惜此刻。

 

然而,我和張老師中心的關係並沒有在三階結束後就完全斷了,後來又再接受一次培訓,這一次的督導則實際讓我體會到被接納我對事情害怕膽怯的心情,既非以往強而有力的鼓勵或建議,而是真實的傾聽我的感覺,最讓我驚訝的是,我在回饋心得上提出了我憤怒的反應,卻也能接受到真正的道歉,幾乎是頭一次的我生氣的「負面情緒」功能,真正的也受到肯定。

 

憤怒是保護自己、瞭解自己極限,進行設限時很重要的一環,也因為有這樣的成功經驗,我能更貼近自己的真實感受,也較有堅定表達自己想法的信念,以及能較從容的面對其他人的指教和建議,很謝謝義張的培訓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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